萬物有靈 | 野菜靈芝金不換——薤白

別稱 | 小根蒜，野薤、野蔥、薤白頭功效 | 通陽散結(jié)，行氣導滯
跟隨科研人員巡游河畔，只為調(diào)查中華秋沙鴨春季遷徙歸來的數(shù)量。足足一上午，我們都靜靜蹲在河畔，不僅疲勞，還有饑餓，可是，還有幾只野鴨在水面“散步”，它們不離開，我們又怎能起身，等?。〉劝?！太陽已經(jīng)把金色的光灑滿河面。野鴨終于覺得疲憊了，撲閃幾下翅膀飛走了。我也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，伸伸胳膊，踢踢腿，隨之肚子里嘰里咕嚕叫著，午飯時間已過了。這時，一位科研人員扭身離開，沒多久，攥著一把小根蒜回來，在河水中簡單洗洗，之后遞給了我，隨后又遞來一張煎餅，煎餅卷起小根蒜。因為守在河岸，全神貫注也消耗體力，冷風更吞噬體力，眼下格外饑餓，不在意小根蒜是否洗凈，不在意一口煎餅吞入胃腹一口風，餓了，省去了諸多附加條件，人也不再僥幸。
這次煎餅卷小根蒜格外的香，雖不是佳肴，卻勝過美味。我居然破例又卷了一張。在野外觀察，吃是一大難題，煎餅相對而言還是契合我的胃口，總比河水泡面好些，總比啃涼饅頭舒服。雖然一上午的觀察很辛苦，午餐煎餅似乎彌補上午的無奈。這次觀察回城后，我時不時吧嗒吧嗒嘴巴，回味煎餅小根蒜的味道?？墒牵氐匠呛?，山野的食譜也隨之停止。我開始懷念起水岸調(diào)查的時光，還有胖乎乎的小根蒜。

小根蒜，學名薤白，是多年生草本植物?！吨腥A人民共和國藥典》記載：“薤白是百合科植物小根蒜或薤的干燥鱗莖……小根蒜，呈不規(guī)則卵圓形……薤，呈略扁的長卵形?！本褪钦f薤白包含兩種植物，一種是小根蒜，又名野蒜、小獨蒜、小蒜等。物莫美于芝，薤就為菜芝。薤，讀音xiè，屬于漢字二級字，常常被讀錯。薤下部的潔白圓潤的鱗莖名為薤白，薤白是中藥的名字，藥食同源的本草，是小根蒜地下鱗莖。新鮮可食，夏、秋二季采挖，洗凈，除去須根，蒸透或置沸水中燙透，曬干即為中藥材，可通陽泄瀉開胸痹，可利竅滑腸散結(jié)氣，外敷治瘡甚是有效。
薤白像人的名字，其實果真如此，它名字的來歷還有傳說：京城里有一縣官叫薤白，公務繁忙，積勞成疾，患上了胸痹，朝中太醫(yī)診脈后，告訴他：“你的胸痹已到后期，很難挽回了。”說著，給他指向伏牛山南麓丹霞寺，告訴他去那里清靜休養(yǎng)。丹霞寺很清靜，松柏參天，鳥語花香，宛如人間仙境。薤白來到那里，每天晨起隨和尚習拳練功，之后便與和尚一起登山挖山中的一種野菜，野菜酷似小蒜，之后摻米面煮熟吃。過了一段時日，他的病情逐漸好轉(zhuǎn)。他又住了一段時日，身體居然康復，便下山回京找太醫(yī)復診。此時，太醫(yī)正為皇上胸痹癥發(fā)愁，他一見薤白神采奕奕歸來，非常驚奇。忙問其詳情，方知是山中的小蒜之功，太醫(yī)猜測小蒜一定是通胸陽之良藥。薤白聽罷，忙說：“既然小蒜有如此效能，你何必為皇上的胸痹癥發(fā)愁呢？”太醫(yī)長嘆一口氣說：“按皇家規(guī)定，藥未入書，朝廷忌用?！鞭讋裾f道：“你可將我的情況向皇上稟報，聽聽皇上的旨意。”于是，太醫(yī)奏請皇上恩準，速采來山中小蒜?；噬戏煤螅幌麕兹?，病情很快見輕。即降旨將小蒜以“薤白”為名載入藥典，以供醫(yī)用。從此，藥典里就多了薤白這味藥。太醫(yī)融會貫通，以薤白為主藥，佐以栝蔞、丹參、枳實、降香等，治愈了數(shù)百例胸搏病癥。瓜蔞和薤白二藥最善于洗滌胸膈中痰垢，瓜蔞能滑利痰濁，薤白善理氣而寬胸。這幾味本草的結(jié)合，就像給胸中陰云痰濁下了一場雨，雨后自然天晴。
小根蒜全株及地下的鱗莖均可食用，它在中國有著悠久的食用歷史，古人就有食用小根蒜的習慣。薤是古代“五菜”之一，周代行施祀禮都要用薤?！抖Y記?內(nèi)則》記載：“脂用蔥，膏用薤?！奔漓胫猩奴I時規(guī)定用牛、羊油煎和時用蔥，用豬油煎和時用薤。陶弘景云：“薤白性溫補，仙方及服食家皆需之?！蔽何牡墼娫疲骸耙挂共荒苊?，奔捐蔥與薤?！薄堕L壽藥粥譜》載：“薤白同粳米煮粥，對老年慢性腸炎、菌痢、血痢頗為適宜?！崩顣r珍《本草綱目》記載：“安陸郭坦兄得天行后，隨能大餐，每日食至一斛，五年家貧行乞。一日大饑，至一園，食薤白一畦，大蒜一畦，便悶極臥地，吐一物如龍，漸漸縮小。有人撮飯于上，即消成水，而病即療也?！惫世顣r珍云：“薤散結(jié)、蒜消癥之驗也?！睂O思邈名言：“薤白，心病宜食之。”唐代食療方書《食醫(yī)心鑒》載有薤白粥：“治赤白痢下，薤白一握，同米煮粥，日日食之。”

古籍藥典對薤白的解讀如此透徹，不僅告訴我們，它是中藥，它還是古老的蔬菜。薤白植物很漂亮，葉細長，開著漂亮的紫色小花。在東北的田間地頭，或道邊土坡，或林間小路旁，都能發(fā)現(xiàn)它自由自在搖曳的身姿。薤白學名高大上，在農(nóng)村更多的百姓喜歡叫它大腦瓜，百姓喜歡它長在黑土里的大大小小腦袋，也就是新鮮的薤白。薤白采挖最好在冬春交界時，此時，薤白正處在生長的旺盛期，口感鮮嫩。童年的春天，挖野菜的腳步中，它也占足孩子的時間?？吹絼偺匠瞿勰鄣拈L條葉片，一把小刀便麻利探入剛剛解凍的土壤中，這時蒜頭雖然很小，也未能逃脫人的眼睛。一棵接一棵，不知不覺填滿背簍?；丶液?，清洗可是大難題，細細的蒜葉在清理中纏繞在一起，還得一根根將它們分開。這時，我心里不是貪吃的念頭，而是暗自埋怨自己，為何要挖回這么多，無形中給自己增添麻煩。時不時偷偷瞅瞅母親，看她忙家務不理睬我時，抓一把撇給鴨子。一邊洗一邊扔，端到餐桌時也就一小碗。那時最常見的吃法是蘸醬食用。咬一口玉米面大餅子，隨后添入口中一根小根蒜，咬一口透著微甜，其中泛著絲絲的辣，這時，再望著剩下的小蒜，才覺得扔掉的那些是多么的可惜。
隨著漸漸升溫，小根蒜也長大了。在挖它的過程中，我漸漸找到竅門，選擇那些鱗莖飽滿、葉鞘緊實的小根蒜，這樣的鱗莖白胖胖的，才更加鮮嫩。小鍬挖下去，露出泥土色的根須，像涂上摩絲的頭發(fā)，隨意地直立著。這時挖回家，就不會再便宜鴨子了，每一根都仔細地清洗。有時，母親會將薤及葉片剁碎，打入雞蛋，用煎餅包上在攤在平鍋上，兩面烙得酥脆，熱乎乎咬上一口，鮮香在齒間蔓延，一點點奔入胃腹。這種做法略復雜，只有母親有閑心時才這樣。還有小根蒜燉豆腐，小根蒜洗凈切段，豆腐切塊，一起翻炒，加入清湯燉煮。小根蒜還可以拌涼面，面條煮熟后過冷水，再加入小根蒜一起拌勻，最后加入醋、醬油、芝麻醬等調(diào)料即可。這樣拌面清爽可口，適合夏天食用。最美便是小根蒜包餃子，豬肉糜中加入小根蒜碎，兌入調(diào)料后一起拌勻做成餡料來包餃子，這可是我最喜愛的吃法。小根蒜還可以煲湯，雞湯或肉湯中加入小根蒜（曬干的薤白）一起燉煮至湯汁濃稠即可，這道湯驅(qū)寒暖身，還增強免疫力，適合冬季食用。

小根蒜口感獨特，蛋白質(zhì)、脂肪、碳水化合物、礦物質(zhì)和維生素等營養(yǎng)成分豐富。其中，鱗莖部分含有豐富的蛋白質(zhì)和礦物質(zhì)，葉鞘部分則富含膳食纖維和多種維生素。此外，小根蒜還含有一種名為“薤白苷”的物質(zhì)，可降低血壓，可降低膽固醇，還有抗血小板凝集等作用。宋代張耒 《種薤》詩云：“薤實菜中芝，仙圣之所嗜。輕身強骨干，卻老衛(wèi)正氣。”
適量食用小根蒜對人體健康有益，但它并不適合所有人，胃腸道疾病患者、過敏體質(zhì)者以及孕婦等人群應慎食，或者避免食用。薤白畢竟是中藥，不要吃得太頻繁，或者一次食之太多，以免引起身體不適。《本草綱目》里提示：“薤白不可與牛肉同食，同食易結(jié)腫塊?！薄峨S息居飲食譜》言：“多食發(fā)熱，忌與韭同用。”
別以為薤白只在詩文和藥典里出現(xiàn)，它還是成語故事中的主角。漢朝時期，漢陽太守龐參聽說本地隱士任棠有才能，想請他出山輔佐。龐參到任棠的門前等候并說明來意，任棠不說話，拿出一筐薤菜及一盆水放到門前，任棠自己則抱著孫子坐在旁邊。龐參的手下以為他在傲慢待客，龐參卻立刻明白他的意思。隱士任棠借用薤白和清水告訴龐參，百姓希望他做個公正清廉的好官。龐參日后任職期間，惠政利民，抑強助弱，深得民心，終成一代賢臣，之后，衍生出“置水之情”這個成語，這是人民對官吏公正清廉的期望。小小的薤白，居然成為廉政教育的道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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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陳鳳華```