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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食日談 餐桌上的中國故事》序

南瓜博士
農(nóng)業(yè)史、植物史、食物史、飲食文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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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昕升博士的大作《食日談:世界餐桌上的中國故事》即將出版,希望我能寫篇序。我首先覺得非常榮幸,然后又有點后悔。我自己從2014年開始也陸續(xù)寫了一系列講作物起源的科普文章,并預備再寫若干篇結集出版,但八年過去,因為偷懶,至今還沒有寫完。今年,看到李博士(還有他書中提到的另一位史軍博士)不聲不響地就推出了他們自己有關這一主題的作品,怎能不讓人為自己的拖延癥后悔呢?

不過,比起讀者的需求來,國內靠譜的農(nóng)史類科普書太少,所以這樣的作品當然是多多益善。我自己本來做植物分類研究,之所以也會“跨行”,去寫農(nóng)史類的文章,就是因為讀者確實比較關注相關的話題。換句話說,市場的力量,會不由自主地把植物類的科普作者引到農(nóng)和醫(yī)這兩個領域中去。這個現(xiàn)象的背后,顯然有文化傳統(tǒng)的因素。按照著名科學史家吳國盛先生的說法,中國古代的“科學”,主要有四大領域,除了“天”和“地”,就是農(nóng)和醫(yī)。難怪國人會天然對這些領域的科學話題感興趣。

我一直主張,要真正熱愛祖國的文化,最好是能深入了解它。比如我們都為中國古代的農(nóng)業(yè)和農(nóng)學成就自豪,但你可知“農(nóng)”這個字的由來?坦率地說,我在寫這篇序的時候,才想到要了解一下這個問題。原來,“農(nóng)”這個簡化字,本來寫作“農(nóng)”。其下面的“辰”,據(jù)著名古文字學家裘錫圭先生的解讀,在甲骨文中像是把一塊略呈V形的石片以兩根小繩綁在木棍上,這可能就是中國最早的除草用具。后來,“辰”這個字才轉義指星名和地支第五位;同時,它本來所指的那種簡易耕器,也改名叫做“耨”——“耨”這個字里也有個“辰”,當然不是偶然的。了解了這些,現(xiàn)在我再看到“農(nóng)”這個字,眼前便浮現(xiàn)出三千多年前中華文明初興之時,先民持“辰”孜孜耕耘的場景。

我還一直主張,我們不光要深入了解祖國文化,還應該不卑不亢、“不吹不黑”地去了解。李博士是農(nóng)史研究科班出身,在這本書里就體現(xiàn)了這種不卑不亢的態(tài)度。比如近年來有一種流行說法,就是中國清代的“康乾盛世”是由美洲來的作物造就的。而且這并不只是網(wǎng)絡上許多自媒體輾轉相抄的都市傳說,而是“量化史學”所得出的(可能還頗為得意的)研究成果。然而,這是很不可靠的成果,中國歷史地理學界的韓茂莉、侯楊方等研究者此前都曾公開撰文駁斥,李博士也親自做了“量化研究”,更有力地否定了這一臆說,并在本書中介紹了他在這方面的結論。這就是“不卑”。另一方面,李博士通過多年對番薯文獻的搜集和梳理,也不認同附加在番薯入華之上的種種奇幻傳說,認為應該向讀者呈現(xiàn)更合理(當然也較為平庸)的歷史面貌,這就是“不亢”。

科普在中國,有時候仍然是一種尷尬的事業(yè)。其中一大尷尬就是,你辛辛苦苦寫的準確靠譜、不卑不亢的文章,不僅影響力比不上鍵盤文抄公的“震驚體”雄文,而且很多人本來消費的就是這種“震驚”的情緒,反而并不在意接收的知識真?zhèn)?。那么為什么我們還要做科普?在我看來,理由也很簡單——以中國之大,總有人會對嚴肅真實的科普作品感興趣。雖然我們也要竭力讓這些人能夠找到、看到他們想看的東西,但第一步,首先要有人愿意把這樣的東西寫出來。

感謝李昕升博士,愿意在百忙之中,甚至是“迷?!敝?,充當了農(nóng)史科普領域的這樣一位書寫者。

——通俗讀物作者、譯者、上海辰山植物園科普部研究員 劉夙

評論
人生夢幻
貢士級
中國古代的“科學”,主要有四大領域,除了“天”和“地”,就是農(nóng)和醫(yī)!
2023-08-07
撫松縣新屯子鎮(zhèn)中學康志明
大學士級
2023-08-07
科普中國網(wǎng)友
2023-08-07